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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:交恶

作者:花间第一流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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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若弗猜是先生过来了,于是忙放好玫瑰椅安安静静坐下,一手轻揉着方才凤漓拧她的那处。

    这七录斋是宫里诸位公主和皇子习学之处,但上个月宫里七八个公主都定了亲,现下她们正与自己母妃共同操办婚事,便没空再过来了,唯有凤漓和她这个初来乍到的未来公主不得不来上课。

    来人是个花白胡须的老先生,一身石青色流云暗纹直裰,鸡皮鹤发,行走间从容不迫。

    众人起身行揖礼,齐道:“先生好!”

    “坐罢,”孟先生朝若弗这儿看了一眼,因着人老,眼神不大清明,将她认成了乐陵公主。

    随后他盘腿坐在墨绿色凫绒垫上,拿起一本《道德经》讲评起来。

    若弗正襟危坐,恭聆先生讲课,有时瞥一眼右侧的凤漓,发觉她不是低头看书,而是在端详她那红鸦嘴般的指甲。

    待问题问到凤漓时,她便起身胡乱诌两句打发了,这老先生倒也不恼,只是叹气。

    若弗发觉孟先生对她们不像对其余皇子那般严厉,大约因她们是女子,不必齐家治国平天下,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
    因着《道德经》实在难懂,先生又讲得人想瞌睡,渐渐的,若弗也就松懈、走神,开始琢磨起昨夜听见的那几句话来。

    照三皇子的意思,似乎沈阔与五皇子有关,而他要将沈阔拉下马,那也便是要与五皇子为敌了?可方才看他们那样子,不说兄友弟恭,但至少没撕破脸。

    且若弗还注意到,这些皇子中,除三皇子五皇子年纪稍长,其余皇子瞧着最大的也才与她一般年纪,而按理说三皇子五皇子已经十七八了,该封王就藩才是,为何这两个还在宫中养着?

    只有一个可能,皇帝有意将其中一人立为储君,这就难怪三皇子要暗地里整治五皇子了。

    其实这事儿在王府也不少,父王有四个儿子,他们也都天天变着法儿讨好父王。果然无论在哪儿,兄弟姐妹多的人家总难免要争上一争。

    “乐陵公主,谷神不死,是谓玄牝,玄牝之门,是谓天地根,绵绵若存,用之不勤,此是何意?”孟先生捻着花白胡须,突然发问。

    若弗回神,一抬首正对上孟先生那混浊却锐利的眼,她突感后背冷汗涔涔,立即起身答道:“是说生养天地万物之道永恒长存,如母亲繁育子嗣,其之根源,便是天地万物之根本,连绵不绝,用之不尽。”

    “那公主又是如何理解天地之道呢?”孟先生更进一步。

    若弗心叹自己并非乐陵公主,先生认错了人啊!可既已站起来了,便只得磕磕巴巴接上:“天地之道,并非实物,可实实在在的万物却由它演化而来。”

    孟先生微微颔首,再问:“既万物都由它演化而来,为何万物却各不相同。”

    若弗只觉腿软,随意诌了句:“万物有共同的道,亦有自己的道。”

    孰料孟先生竟连连颔首,含笑道:“说得好!”

    若弗眉心一跳,心道自己这就歪打正着了?

    而孟先生这一声好恰将瞌睡中的凤漓惊醒,她忽的睁大眼,身子端得笔直,对孟先生连连颔首以示赞同。

    孟先生眯眼盯着凤漓,好一会儿后他捋着花白胡须长长叹了一声,这便开始讲些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给这位醒神,不过还没说几句便到了下学的时辰。

    若弗与凤漓如蒙大赦般乖乖巧巧起身,朝孟先生行礼道先生辛苦。

    待孟先生走后,凤漓似乎全然忘了若弗,立即命婢女收拾好书本,匆匆出了门。

    若弗仍坐在原位,望着凤漓的背影,想起她方才瞌睡的模样,竟觉她似乎也不是那么讨人厌。

    或许是打心眼里羡慕凤漓罢,一个公主都已及笄了,却活得比她还像个孩子,任性又霸道,什么都做在脸上,这就是自小便被人捧着长大的姑娘呵!

    哪像她,才豆蔻之年,却比凤漓还像姐姐,做件小事都瞻前顾后的,得在心头转上千百个弯。

    彩月收拾书本,若弗则静静坐在位子上出神,直到皇子们的说话声远去,她才起身淡淡吩咐了一句:“走罢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,”彩月喊了若弗一句,嘴角噙动着,欲言又止,只是上前来将她的披风捋顺了。

    若弗一走出七录斋,便见叶添双手抱胸,身子慵懒地半倚着霁红彩绘大鱼缸,而凤漓立在他对面,神色不忿,似是争执过。

    若弗低下头,静悄悄绕过鱼缸走……

    “若弗妹妹可让在下好等!”突然,叶添侧头望见若弗。

    若弗脚下一滞,也望向叶添,四目相对间,叶添忽的展开笑颜,像漆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灯火。

    他毫不犹豫撂下凤漓,朝若弗这儿疾步走来,“你迟迟不出来,我还当你先走了!”

    若弗微低下脑袋,掩住脸上那抹羞色,声口脆脆的,“叶哥哥与凤漓姐姐说话罢,我……我得回宫了,”说罢便要绕开他,却被他上前一步挡住了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是在等她!”凤漓撅起嘴,语带哀怨,“你同父王一样喜新厌旧,一见了新的便把本公主抛之脑后了!”说罢她调转视线看向若弗,“你杵在这儿做什么?方才孟先生不是交代了要温书的么?”

    “温书而已,晚些时候也能做,方才我从御花园过来,看见那池塘里结了厚厚一层冰,这时候挖冰窟窿叉鱼最有意思了,若弗妹妹不如随我过去,我给你抓上几条来!”叶添放下环在胸前的手,背在身后,一改方才的不羁之态。

    冬日叉鱼?这于常在深闺,连府门也没出过几回的若弗而言这是个新鲜玩意儿。

    她想跟过去瞧瞧,可抬头望了眼脸黑得像罗刹的凤漓,她终是温言回道:“不必了,你与凤漓姐姐去罢。”

    “若弗去不得,她身子寒,娘胎里带出的病症,昨儿个太医便说了,这辈子能不能来月事还不一定呢,若受了寒,就更不好了!”凤漓朝若弗走过来,似笑非笑道。